翻译 | 第四爱和异性恋GJ:对“狂野之爱”问答的分析

CW小管家 CW未命名色彩 2022-03-22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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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CW未命名色彩。

作者 | Jade Aguilar

翻译 | Salome Edward

校对 | Salome

编辑 | Young

制作 | L

图源 | 网络


原文链接:

https://www.ingentaconnect.com/content/intellect/qsmpc/2017/00000002/00000003/art00001



注:本文所包含汉语敏感词编辑已做脱敏处理



摘要:本文对“狂野之爱”问答专栏中有关“第四爱”(pegging)的讨论进行了分析。“第四爱”是美国性学问答专栏“狂野之爱”(Savage Love)作家Dan Savage与其读者于2001年创造的词语,用来描述女性佩戴假yangju并插入男性gangmen的行为。本文运用酷儿理论阐明,当异性恋第四爱者从TXL/酷儿所拓展的性文化模式中获益的同时,他们还参与了拓展“异性恋”一词定义的意识形态工作,以维持他们的异性恋身份及与之相伴的社会优势。


关键词:gangjiao;性别表演;异性恋;媒介分析;第四爱;酷儿理论;性行为



1 引言


第四爱这一行为本身并不新鲜,最早可追溯到1970年的电影《迈拉·布来金里治》(Myra Breckinridge),尽管彼时它尚无特定的名称。2001年,Savage在征集了读者对该种性行为的命名建议后,选出了三个他最喜欢的名字——“bob”、“ punt”和“peg”,让读者进行投票表决。最终,“peg”一词在投票中胜出。


自从专有词汇的发明以来,第四爱逐渐走进主流视野。情趣用品奢侈品牌莱珞(Lelo)称,“gangjiao”已成为搜索量最高的主题,2015年男性gangmen快感情趣用品销售额增长了200%,2016年底预计再次增长一倍。


本文分析了“狂野之爱”专栏中所有讨论第四爱的文章,以便理解Dan Savage及其读者将非常规的、被污名化的第四爱转变为正常的、“异性恋”的性行为的复杂的诠释过程。本文特别探讨了第四爱如何挑战和塑造作者对自己(或伴侣)的性别身份的理解,主流性别意识形态如何维持性行为中的异性恋特征,以及第四爱对异性恋身份——或异性恋正统主义是否具有巩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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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电影《迈拉·布来金里治》


2 文献回顾


2.1 报纸问答专栏中性别社会规范的转换

在美国,公众对性进行讨论的主要场所有两种:正式的学校性教育项目,与非正式的课程(如大众传媒)。报纸问答专栏位于这两种场所之间的交点,为读者和作者讨论别处禁止的话题提供了介导空间。因此,报纸问答专栏提供了严肃和随意并存的“正式和非正式的性讨论”的稀有混合。


问答专栏是一种发生在读者和专栏作者之间的“谈话”。读者希望他们的建议被专栏作者记录和精炼,也许会影响作者的观点,从而进一步影响上百万的读者。研究还发现,问答专栏能够影响公众舆论和个人的性选择。例如,19世纪70年代,荷兰杂志Opsij在荷兰公众的性意识转变中起了重要作用,使其从“男性的性克制和女性增长的性自信”转变为对个人性欲望的探索。


2.2 gangjiao研究

异性恋gangjiao研究的数量较少,且多聚焦于男—女关系。相反,无论在性健康还是社会科学期刊上,男TXLgangjiao的研究都很多。除学术研究外,在流行文化中,gangjiao同样和男TXL性行为有着紧密联系。gangjiao被认为与男TXL性行为等同,并因这种联系而受到污名化。


尽管已有研究多聚焦于男TXL性行为,相关文献显示,过去20年中,异性恋gangjiao行为的流行程度有所增加。McBride等人(2010)研究发现,51%的男性和43%的女性参与过至少一次gangmen性行为,与以往研究数据相比显著上升。


虽然gangjiao在媒体和卧室里的流行度都在上升,但研究者仍然几乎不了解大众对异性恋gangjiao的态度,及其对行为动机的影响。本研究提供了第四爱经历和动机的相关知识。


2.3 “意识形态操纵”和异性恋的社会建构

第四爱参与者常因这种行为的非常规性,及其及与男TXL的联系而受到污名化。Goffman(1963)提出,这些人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遵守常规的领域,以弥补受到的污名化,从而维持自豪感和稳定感。其他性学研究也发现,人们常依赖于那些使他们的压迫正当化的典型意识形态(如异性恋正统主义、霸权的男性气质)来诠释非常规性行为。例如,对混合关系伴侣的研究显示,当关系中的个体参与双xing恋行为时,并不认为自己是双xing恋,因为他们将自己的行为视作在异性恋婚姻背景下对TXL的一种适应途径,而非性别身份的象征。


自从TXL群体在公共生活中的存在感增加,异性恋群体便努力表现自己的异性恋身份,这是因为异性恋身份仍然更受社会欢迎,伴有许多物质和文化上的优势,而TXL身份则会带来一定的风险和更少的优势。


近来有研究显示,我们对异性恋文化建构的理解并不是简单地基于性行为,而是基于一系列与非异性恋有关的身份表现。Jane Ward指出,发生TX性行为的异性恋身份男性将自己的行为视作“仅仅是开玩笑/戏弄/实验”,并利用这些行为来巩固和定义自己的异性恋身份,而不是作为潜在的TXL身份的象征。Ward表示,并不是性行为本身决定行为主体是直是弯,而是情形、场合、性别、种族、以及行为背后的动机决定了异性恋/TXL的边界。


本文证明了第四爱参与者通过扩展异性恋的定义,以及再确认他们对性别等主流意识形态的遵守,对第四爱与男TXL的联系进行反污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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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数据收集与分析


研究者阅读了2001年至2015年间所有提到第四爱的“狂野之爱”专栏,对读者写给Savage的信和他的回复进行了编码和分析。


4 结果与讨论


4.1 他是直是弯?

“第四爱”这一专有词汇精确地标志着异性恋,而非TXL性行为。随着参与gangjiao的异性恋越来越多,gangjiao仍与TXL紧密相关,尤其是对于被插入者来说。因此,读者们想要一个能将其清晰地标作异性间性行为的词汇。一位女性读者表示,一个性别特定的词汇能让她的丈夫在作为gangjiao的被插入方时感觉更舒服。尽管该读者认为,使用该词汇即意味着其所指对象为异性恋者,但给Savage写信的女性读者经常寻求对其伴侣的“真实”性取向的确认,因为她们担心伴侣对gangjiao的兴趣意味着他们实际上是TXL。在Savage的很多回复中,他并未明确区分“TXL”和“异性恋”的性行为和身份。通过模糊且经常自相矛盾的答案,以及对将“TXL”“异性恋”标签明确贴到来信人的男伴身上这一行为的拒斥,Savage和来信者在漫谈中破坏着异性恋/TXL二元论。Savage之所以采取这一灵活的策略,部分是出于对具体语境的考虑:对第四爱的兴趣本身可能、也可能不指向对TX性行为的渴望,因此必须对其他因素加以考虑。他在回信中也确实会采取分情况讨论的方式来判断来信人的男伴是否是TXL者。而在另一些情况下,Savage完全拒绝在“TXL”和“异性恋”标签中二选一,而是更多参照由性学家Alfred Kinsey普及的“直人-TXL连续模型”,认为来信者的男伴处于“直-同”之间的某一个位置。


在这些通信中,我们可以发现两种模式


第一,女性的来信中明显的恐慌和困惑反映了男性对gangjiao的享受与他所谓的TXL身份之间的深层社会联系。这些异性恋女性不仅仅是担心身份标签误用的问题。在TXL者的来信中,没有人担心ta们的伴侣“真的”是异性恋;而在异性恋者的来信中,TXL被清楚地标记为边缘化而不受欢迎的身份。因此,虽然异性恋来信者可能对TXL者持宽容和接受的态度(她们给TXL专栏作家写信就证明了这一点),但她们也希望将自己明确标记为异性恋,并希望她们的伴侣也是异性恋。


第二,虽然在Savage的回答中,判断男性伴侣是“异性恋”或“TXL”的标准是不一致的,但这种不一致既凸显了性别身份划分的混乱性,同时也消解着其稳定性,将其视为社会建构。这种不一致还表明,(性)行为的背景——包括行为主体的性欲和性身份——是构建连贯的性身份叙事的必要组成部分。这为女权和酷儿研究中日渐增长的一类工作做出了贡献:这类工作表明了性别和性行为如何在具有可塑性的同时,作为社会建构,也必须被不断再生产;而通过再生产,它们也蕴含着改变的潜力(West and Zimmerman 1987)


这些写给“狂野之爱”专栏的信也为我们提供了关于一个在学术研究中很少讨论的问题的洞见,即女性如何产生和维护TXL恐惧症。现有研究更多关注的是,男性气质和异性恋性取向如何相互交织,从而使TXL恐惧症成为男性证明自己男子气概的一种方式(Pascoe 2011)。然而,在本研究中,女性——表面上是出于对伴侣“直人性”的“关心”——对男性伴侣的行为进行监督,使其远离任何“过于TXL”的行为。从来信中我们发现,女性对异性恋性取向的监督可以成为持续边缘化TXL身份的有力工具,而这种持续的边缘化确保了男子气概和异性恋性取向被绑定在一起。


4.2 “真男人”勇于被插,“真女人”勇于夺取控制

来信所反映的第二个主题是如何用男性气质来反映性权力关系。主流文化在看待TX和异性插入性行为时,“插入者”被视为具有“男性气质”的“主导者”,而“被插入者”被视为具有“女性气质”的“顺从者”。但在第四爱中,尽管男女双方中只有一方是插入者,但双方都认为自己的角色是“主导性”且具有“男性气质”的。在一种贬低女性气质、将其与顺从联系起来的文化中,无怪乎双方都想尽量避免和女性气质扯上关系。在写给专栏的信中,男性第四爱者强调作为被插入者所需要的“直男气概”和“男性气质”,而女性则陶醉于作为插入者所带来的“男性力量”。


可能是为了应对其对gangmen插入的乐趣所带来的对去势(女性化)和TXL气质的恐惧,男性来信者会通过使用激烈的性语言描述第四爱的方式来重申他们的男性气质,比如“像男的一样被插”;有些来信者通过强调第四爱过程的激烈来进一步使之更加男性化,比如“把我piyan搅得天翻地覆”。通过断言只有“真正的男人”才敢于尝试第四爱,他们重新彰显了自身的男性气质,以及作为男性气质延伸的异性恋气质。参考现有的关于男TXL者间插入行为的研究,可以发现,在TXL和异性恋中,男性被插入者都通过异性恋和父权意识形态,将对长期以来被和软弱和女性气质相关联的“被插入者”身份的理解重构为强大的男性地位。


此外,用激烈的方式描述第四爱,不仅限于试图凸显自身“硬汉”气质的男性。在为数不多的几封来自女性的、讲述她们如何享受第四爱的信中,她们经常将这种行为描述为一种强有力的“性别角色逆转”。除了作为插入者而不是被插入者所带来的力量外,女性还可以通过穿戴假yangju来获得权力感。假yangju的使用是女性的一种性别游戏形式,她们享受通过“yinjing”获得与男性气质相关联的“权力”。Savage认为这是“对父权制的粉碎”。确实,乍看起来,第四爱颠覆了传统的性别角色,但笔者认为,在许多方面并非如此。例如,虽然第四爱是一种不强调男性yinjing的性行为,从而扰乱了关于性交的传统叙事(yinjing通常是异性性行为的焦点),但男性的身体仍然是重点——男人通过使gangmen(而非yinjing)成为性行为的焦点,再次让女人成为服务于他的快乐的次要角色。


尽管Savage声称女性之所以喜欢第四爱,部分原因是她们在挑战现有的性别角色时获得了乐趣,但他同时宣称,真正感兴趣和愿意这么做的女性并不多。他再次明确表示,第四爱与TXL气质的联系太过紧密,这使得女方不愿意参与其中。虽然有些女性认为第四爱能带来权力感和颠覆感,但许多参与第四爱的女性仅仅是为了满足伴侣的欲望而这样做,并且对此深感厌恶。


“异性恋男性气质”给男性施加着文化压力,要求他们具有男性特质和异性恋性取向,否则会被视为女性化,不能为社会所接受(Theodore and Basow 2000)。因此,喜欢第四爱的男人尽其所能地避免自己的喜好被解读为自己是TXL者,为此,男性来信者通过强调其生活方式和(性)欲望中具有“男性气质”的文化表征的部分(比如喝啤酒、看美式足球、doi时毫不动感情),来维护他们的男性特质以及异性恋性取向。虽然无法确知上述来信者的种族身份,但他们经常使用的能指昭示着他们(很可能)是白人异性恋者。


与上述强调自身的男性气质不同,一些男性来信者选择强调伴侣的女性气质,比如有男性者提到和穿高跟鞋的女伴发生第四爱会使他yu火中shao。笔者认为,通过高跟鞋这一高度女性化的物品,男性第四爱者可以确认插入他的人的女性身份,这再次肯定了他们只对女性存在性欲望,而这是男性气质的一大关键组成部分。


Pascoe(2011)阐明了男性的阳刚气质如何始终受到质疑,并且需要通过TXL恐惧症、对女性的性物化,以及男性之间争夺“硬汉”地位的方式来被反复“证明”。男性解释他们对第四爱的兴趣的方式符合所有这些要点:“勇于被插”所需要的力量、对自身“直人性”的确证,以及寻求对女性插入者的女性气质的暗示,都是用来证明他们男性地位的工具。而对于寻求站在男性气质所带来的权力制高点的女性来说,她们会强调第四爱所带来的权力感,同时也会审查其伴侣的“直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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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结论


本文为一类日渐增长的工作做出了贡献,这些工作突出了进行多样的性行为和性关系的人们如何策略性地阐释他们的行为,以使之符合规范性的异性恋—父权观念。虽然第四爱确实对异性恋产生了有限的“酷儿化”作用,但笔者认为,大多数第四爱者仍执着于异性恋特权和TXL恐惧症,并受制于异性恋/TXL二元论。对于一些直人来信者来说,第四爱提供了一种“更安全”的方式,使得ta们可以既表明ta们的性开放思想,并从 LGBTQ 运动所争取到的权益中获益,又将自身保持在——尽管以一种可能很脆弱的方式——“直人区”中。尽管Savage和他的读者正在创造一种新的性文化——这种文化挑战着社会规范,并邀请读者大胆参与使ta们“感觉良好”的性行为,而忽略这种行为和性身份的关联——但男性气质以及异性恋性取向仍然是第四爱中的主要意识形态。为了根除这些流毒,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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